《海边的卡夫卡》读后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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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《海边的卡夫卡》读后感
　　原创： LoganChan CouchPotato
　　差不多10年前了，从大学好友那里读到这本《海边的卡夫卡》，那时的我多多少少带着猎奇的心态在看村上春树的书，对整本书的印象也停留在几段离奇的经历，最需要注意的隐喻并没有什么思考。
　　过去一周，保持每天5-10章的速度重温，写下了一些感悟。比较琐碎，有喜欢的朋友的话可以一起讨论下。
　　Day1 序 ～第10章
　　十年前读过这本书，那时候还是个学生，对俄狄浦斯的预言的感受只能说是瞠目结舌。记得和一个博士讨教的时候，他很促狭地笑，难道你成长中从来就没有过这种冲动么?说实话，至今也没有能理解到他那个水平，恐怕我这样的表达也是有局限的。不过妄自乱翻了这些年的书，总算也能摸索到一点村上春树的隐喻的门道来。
　　更早的时候自以为是仿写过一点村上体，好像当年是受了痞子蔡的启发，想来他只是故意戏谑地怼一下催稿的编辑而已。我却当了真，煞有介事地开始故意啰嗦地描写人物的衣着和样貌，具体到衣服的材质甚至口袋是什么样子，额头和鼻子长成什么样，不过并没有服务于任何情节。再次看到村上的描写，发现其实有时候看似着墨略多的细节，即便没有什么刻意的衬托，也侧面表明了人物的性格或是走向。不过一直感觉好像写人和人之间袖口擦过的相遇一样，村上的这种表达是浪漫的，有时候是可以脱离一定的时代框架的，就算偶尔看漏一点也没关系。不像东野圭吾的那种，即便没有冷峻之感，也可能会留下一点线索伏笔。人的心境变化是很有意思的，说实话，当年在看到一些男女之事的描写时，会有点偷窥的感觉，难免有兴奋。如今反而觉得是很内敛的设计，不就那么一点事情嘛。
　　至于平行的中田的故事，当年只是想到了美国和日本之间这点暧昧的关系，完全没有联系到小男孩1945的事情，米格29的暗示也视而不见。这也算是一种摆脱upper支配的控诉吧?甚至还有一笔带过彼时日军在中国进行毒瓦斯等生化武器的研制，难怪饶是村上春树这样的成就，依然会在日本国内受到一些批评。猫语是个很妙的想法，对猫的动作习性捕捉也很准确详实，村上不愧是爱猫之人。当然后来是怎样的结局，看过的一遍依稀还有点印象，不过对于故事的具体走向，和更多的细节还是充满期待。
　　Day 2 第11章 ～第18章
　　要做最坚强的15岁少年，各种锻炼，感觉也准备好了，却在与女性的相处中无法自控，无奈啊。看到田村君对自己的感慨，不禁也笑了起来。在他这个年纪，甚至还要大一点的时候，看到这样的情节都会在心里责备起来，想想既不谙世事又有点道貌岸然。译序里说村上春树还有少年感，巧的是今天看到短篇小说，发现那里面一个摄影师也是在十几岁的年纪，接受到来自陌生女子，准确的说，是姐姐的善意，会不自觉地尴尬起来。并非说一定是没有经过男女之事的才有这样的少年感，是因为常常有这样检视自己内心的自省吧!所以田村君会在那样与世隔绝的寂寥中，还能抑制自己的冲动和困惑，这一点已属不易。
　　网上时常流行一些深山草庐的图片，配文常常是“给你一笔巨款，让你在这里独自生活一年甚至更久，衣食无忧，没有通讯，可以看书，你能做到么”，每次看到这种假设，都嗤之以鼻，这不就是博尔赫斯口中的天堂么?还要什么巨款，真有这样的好事，免费让我去都不在话下。其实在大自然中一个人孤零零生活的确妙不可言，但一直保持也没那么简单。妙在安逸自在，难在从一而终。人终究是社会性的生物啊。村上春树一定是有过这样的切实体会，不过除了看书，我猜他对音乐的追求一定是没有中断过的，不会出现唱机电池不够用的情况吧!虽然为了专注写作，他关掉了心爱的爵士酒吧，不过从他后来的作品来看，音乐从来都没有远离过他的生活。
　　中田的故事也比想象中更快地到达了高潮，或者说是转折，这一段写得自己应该也有点揪心吧!一面借中田的挣扎表示出对残忍虐杀的抗拒，一面又冷冷地藏在沃克背后说出无法回避，而在此之后从天而降的鱼一时有点拿不准，但伴随着猫语失去却又准确无比的预言，是不是开始和那边厢和田村提到的卡桑德拉开始暗合了呢?
　　个人觉得，村上春树并不是那种书中金句频出的作家，很多时候看到别人摘录的话，没有看过那本书的人可能会觉得无法理解。大岛对田村说的那句却是一直在心里，“在这个世界上，不单调的东西让人很快厌倦，不让人厌倦的大多是单调的东西，向来如此。我的人生可以有把玩单调的时间，但没有忍受厌倦的余地。而大部分人分不出二者的差别。”大多数人过得确实是单调的一生啊，可是都当成了忍受厌倦，而没有把玩的心情。
　　Day 3 第19章～第24章
　　大岛和两位来自组织的女性的交锋真是看得很过瘾，一波还未平息一波又来侵袭，说不出来的感觉，不光光是在知识储备或者辩论技巧上碾压对方。看到最后，果然还是村上春树最能概括这种感觉，最能揭示出这种隐喻，或者说这里根本就是明喻吧!我以为我看到的是田园女权，没想到是那种深入骨髓的扯虎皮拉大旗的乌合之众，大岛做得太好了，就是不要让这种人踏入精神家园一步。
　　不过回想前面的情节，单单觉得大岛有过同样的少年经历就对田村有善意，恐怕是有点浅薄了，真是了不起的一个人。
　　中田的觉醒，或者说变化，一步步指向两条线的汇合处，与其说是神谕，不如说是内心的指引。而在这个过程中，借提供搭车帮助的司机之口说出关系性，让我觉得有点像是村上的怜悯之心了，几乎是怕有不熟悉的读者看不出这两条线最终会合在一起吧!果然中田一路向西，过了四国，坚定地要去往高松。
　　在交代完田村的父亲的死亡之后，田村对大岛几乎和盘托出，而大岛那种淡然却又给出实质性帮助的态度是完全在意料之中的，这个人物完全立住了。而睡梦中的幽灵，细节和心情又那样地与那首《海边的卡夫卡》的歌词吻合，预示着田村与佐伯要开始有真正的互动了。
　　关于irony的探讨，上学的时候我一度分不清楚ironic和sarcastic，想想如果有个大岛在我身边就好了。总是秉承安全第一的男人，很害怕坐飞机，有一天他收拾好行李，与妻子孩子一一吻别。他等了一辈子，终于迎来第一次飞行旅途。当飞机失事坠落的那一刻，他心里想着，这样也很好啊，不是吗?生活究竟是在我们需要帮助的时候，拉我们一把，还是推我们一把呢?偏偏大岛在解释给田村听的时候，还用了古希腊的预言，有意思。
　　Day 4 第25章～第30章
　　“你是说大概恋着佐伯?还是说对佐伯大概恋着?”
　　……“可是你大概恋着佐伯?”
　　“是的，”我说，“非常强烈。”
　　“虽然大概，但非常强烈。”
　　我没学过日语，不知道这个文法的表达具体是怎样的，不过这里的翻译当真是妙极。乍看之下好像没什么差别，细细琢磨很有趣。关于恋着佐伯这一点，似乎从第一眼，对她的身影和气质的描述，甚至每次响起的高尔夫引擎声都表明，田村在恋着佐伯。且不论是潜意识里恋母的那种恋，还是宿命般被父亲言中的那种，姑且说畸恋，又或者说两件事根本是一回事，从一开始就发现他恋着，只想知道他要怎么表达，这种说法大概只有大岛一点即明吧。而从第一次肯定夜里见到的15岁少女是佐伯时，就注定会有真实中的佐伯来到这个房间，而那种睁着眼沉睡的状态下的，权当作把田村当成曾经的恋人，大概就是身为佐伯，必须要跨越的课题了。私以为，在送去咖啡时，两人讨论起鸟落在树枝上就像人生一样，佐伯就会去到那个房间了，不见得是她心里拿定的主意，而是必然性。契诃夫的枪的理论的那种必然性。“山茱萸的枝条小幅度地摇颤着，无数刀刃在黑暗中闪光。那里的窗是我的心的窗，那里的门是我的心的门。”堪比“樱花下的尸体越多，花就开得越灿烂”般的句子。
　　中田的故事在这一段看起来重心暂时往星野君的身上倾斜了一些，毕竟由他引出的上校山德士嘛，上校又引述了必然性。这段看得多少有点心猿意马，又忍俊不禁，要不说哲学家们都是些疯子呢。这时候又想起来，昨天看到的部分里的荣格，今天看到的印第安纳琼斯，在我第一次看这本书的时候都还不知道是什么人呢，这也是一种必然性吧!
　　Day 5 第31章～第38章
　　记得荣格有个理论是关于同步性，投射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，最常见的就是你梦见一个人，不久之后就看到了这个人。说是重温这本书，实际上真的应了那句话，比阅读一本书更有趣的就是重读，忘了哪个作家说过的了。说实话，第一次感受到计划性读书的乐趣，以往总是喜欢兴致所至一口气看完想看的书。当然焚膏继晷像是更年轻的时候会做的事情，现在往往会吃不消，这样一天留一点悬念，今天真得笑出声来。
　　也不是没有完全不介怀的地方，不过最多是哀而不伤吧。大家都在讨论田村和佐伯之间为什么要发生两次，第一次说是在睡梦之间也就罢了，第二次是否投射了完成预言的幻想呢?我在这里偷了懒，窗外的山茱萸枝条摇摇摆摆，依然用之前所说的必然来解释好了，大岛不也说了么，对谁都好。接下来，各自的独处，或者说作为佐伯的开始死去，和田村的回到森林，都是各自要跨越的课题。大岛和田村说起的关于自由的话也似曾相识啊，人其实是不喜欢自由的。谁说过来着?应该是普里莫·莱维说过，“并不是哪里有压迫，哪里就有反抗;而是哪里有压迫，哪里就有服从。哪里的压迫越强烈，那里的服从就越厉害。”哎，想想，好像又不是一回事。当真，人类一思考，上帝就发笑。现在觉得大岛像是桥梁了，咖啡也是大岛教给田村的，田村就得以给佐伯送咖啡;大岛和田村谈起了要去西班牙参加战争，田村就和佐伯说要去西班牙炸桥和英格丽褒曼坠入情网。大岛可能还是与另一条线保持同步的桥梁，因为还跟田村说起了海顿。
　　而一周前完全和音乐啊，古典啊，文艺啊搭不上边的星野竟认认真真地听起了海顿的故事。这孩子真是有意思，相处几天，连说话都开始像中田了。又夹杂了很多可能都是从阿爷那里听来的老话，他要开个直播什么的，肯定也是金句频出，说不定也成了个被人追捧的大师。还想起了释迦佛祖的故事，不得了，他是苦修的弟子，还是领路人呢?他也说了，能和猫君，石头君说话的中田可不是普通人，他自己也在无形中做了和大公一样的事情呢!中田就是他的贝多芬啊!越看越觉得妙，听到老伯讲了海顿，就拿刚看完的弗朗索瓦·特吕福，星野就是那种有佛性的人吧，一点就透。到底还是年轻人，和上校山德士那通电话打得，真是太有意思了。自从中田问起汽车来，就知道这趟行程的目的地一定是甲村纪念图书馆了。
　　“中田我也不知道。上车之后再考虑。”
　　“或许你不信，”星野说，“没问我就晓得你肯定这么回答。”
　　……
　　“中田我也不明白。那……”
　　“那要实际看到才明白，没实际看到是不明白的。”
　　“正是，一点儿不错。”
　　星野无力摇了下头：“一开始就知道你这么回答，只是确认一下罢了。”
　　……
　　“偶然这东西真是不得了。”
　　Day 6 第39章～第46章
　　要给这一天起个怎样的标题好呢?真是发生了好多的事情，说句字面意思容易叫人误会的话，应该死的人总算是都死了。大岛也早已知晓这一天即将来临，然而大岛明明对什么都很淡然的样子，也在这一刻想自己还是需要这个人的，还是会不知所措。作为完成了这一切的佐伯，依然保持着端庄，她是不是跨越了必须跨越的课题呢?是没有办法诉诸文字的吧?那么，田村穿过森林再次见到，或者说“首次”见到的真正的15岁的佐伯，又是怎么一回事呢?是这边活得够久的佐伯，迎来了重新打开入口石的中田，完成了这个轮回，安然地死去后，来到了森林的另一边和田村见面?还是15岁的佐伯一直在那个“外边”等着，等着那个15岁的少年呢?
　　佐伯说了，自己麻木不仁地穿行于世界，甚至也结了婚，但一切对她又都毫无意义。她憎恶一切，诅咒一切。诅咒?又在这里和田村的命运发生了重合。乌鸦也和田村讨论了，没有找到有效的反证的假说，仍然有效。可他同时又确认，或者说接受了，作为母亲，其实是深爱着他的。那岂不与佐伯所叙述的空白矛盾了?而带走的姐姐又怎么解释呢?预言里对姐姐的部分怎么是在梦中完成的呢?如果不是在这深山中，还是住在宾馆或者图书馆里，几乎要认为这部分是真实完成的了，就像在那个房间里第三次见到15岁的佐伯，不，50岁的佐伯一样了。所以，重要的是心境吧，要舍弃自身吧!抛下一切的田村，连叫乌鸦的少年都不再跟上来了，走向了森林的核心。
　　核心中等待他的两个哨兵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了战争的事情，作者的反战思考再次出现。更重要的是，这果然是他的风格，担心没有看出这里的隐喻，而直接借由某个人物说出来。哪个人物比较好呢?两条线里的任何一个主要人物都太突兀了，那么就让前面大岛提过的失踪的士兵来说，身份又非常贴切。那么，森林果然是另一个世界，也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路径。你还是要去么?是啊，要做最顽强的15岁少年啊!你最终如愿，你等来了15岁的佐伯，可又不像是你想要的那个15岁的佐伯。这里就是打开的入口吧。
　　中田的任务好像都完成了，作为一个，简单的说，牺牲品?还是另一种形式的桥梁，他的路走完了，不少人说希望他能有个好结果。这样的死法，不错吧!这样活一遭，难说是如意的，不过也不差了。在星野的眼里，是能和贝多芬相提并论的伟人呢!中田把该问的问完了，凭他的际遇，很多根本没办法理解吧?那是的，中田我脑子不好使。要睡了，剩下的就继续麻烦星野君你了。星野君能走到这一步，也真是开光了，原以为他是在潜移默化中改变了，而这一切其实他自己都默默记下来了，心中感念这一切。即便是那样害怕麻烦的自己，也觉得这样，不坏。你说是吧，猫君?是啊，星野小子。真是乱套了。
　　Day 6 第47章～终
　　星野小子不得了，成了最终完成的闭环啊!原本以为他只是单纯从中田那里继承了这种能力，这样至少以后也有猫君们可以作伴了。不过却引出了一条出路，说是出路似乎也不合理，因为单纯和中田留在那个公寓里，除了勾起一点点对阿爷的想念和小小伤感，他并没有什么不开心，更别提慌乱。这种和石头君对话的方式，大概是中田都不会有的吧。在试了各种方法都不见效后，他也没有在这个一看便知的邪恶之物前退缩，反而一下就想到了要拿入口石下手，这份机变也是中田没有的。他最多是不知道为什么，看到了就要这样去做，到了这个点就必须得这样去做了。“那是，中田我脑子不好使，还是什么都不清楚……可是中田我横竖做不成那样的事。你就是叫我结果，我也不知道如何结果。”好个星野君，中田算不算是以这样的方式返回了普通的中田，倒是星野，从此成为不一样的星野君了，遇到什么事都会问问自己，要是中田君会怎么做呢?
　　森林就是limbo啊，通往入口之内的另一个世界，那个15岁的来做饭的佐伯，就是当初她打开“入口石”留在那里的吧。田村打算就这样放逐自己的么?就像俄狄浦斯一样，传说中是在无意识中完成了那个疯狂的预言，所以失去记忆的一段时间身上沾了血污，是完成了弑父;半梦半醒间和佐伯完成了交合，又恋着佐伯，是完成了“娶母”;最后在梦中奸污了樱花，是完成了“奸污姐姐”。所有的预言都应验了，内心又无法完全舍弃，所以先选择了身体上的舍弃，穿过森林去放逐自己。不过，毕竟还有破解斯芬克斯的谜语，这象征着人类第一次的自我认识和探索。被抛弃，又被父亲诅咒的田村是幼年的爬行，在这个过程中一直不停地锻炼，要让自己成为最顽强的少年;而尚未完全学会走路的田村，又在看似无法避免命运的时候，选择了放逐自我，似乎要直接跳过青年和拄拐杖的老年，放弃人生。好在偶然与必然之间的闭环结构，不断与过去发生关联，田村终于还是决定活下去，去看画，去听风的声音。这是正确的事情。